张晞临: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来源:艺乐杂志      www.yulehezi.com   |   发布于:2016-11-28 14:15:26       [字号: ]

 

王尔德说过,“切莫垂头丧气,即使失去了一切,你还握有未来。”这句话用来形容我的经历再合适不过。如果非“梦想”和“未来”这两个词支撑,大概观众不会看到今天荧屏上的我。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事在别人可能只是随口说说,痛快痛快嘴皮子,但我知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实话,挺不容易的。

从小我就喜欢表演,大概三四岁的时候,生活在大栅栏胡同儿里的我就已经开始为大家表演各种各样的时兴小节目,那会儿我还不知道什么叫理想,就觉得这事儿有意思,我喜欢。

等我长成了少年,开始能够决定自己未来的时候,却并没有去考表演专业院校,阴差阳错成了一名印刷技术员。尽管收入不错工作稳定,我却始终觉得那里不是我应该呆的地方,这个行业也不是我能热爱并且为之奋斗的行业。我应该有自己更精彩而有趣的人生,我要当演员,一定要当演员。于是,我一边工作,一边上着各种各样的表演培训班,做着各种表演训练,在这期间还通过了三试,就只剩下最后的高考了,可是印刷厂的领导却死活不允假,不幸而又万幸的是,为了能在医院开出假条,我无意中真的被感染上了黄疸型肝炎,一住院就是3个月,后来干脆便在医院里复习高中功课。

那个夏天,高考来了,一切倒还顺利,但高考的时候,我不认识它它也不认识我的多项选择题让我栽了个大跟头,我以2分之差与中央戏剧学院87班失之交臂。

现在,有点儿想不起下一个年头自己是如何为高考奋斗的,也许那时候为高考奋斗是件最自然而然的事,而在我看来,不越过高考这道关,自己就永远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未来。靠着这股劲儿,我在第二年考进了上海戏剧学院。我至今还清楚记得,当我第一次走进上戏校园报到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这里怎么如此熟悉,好像前生自己就来过了,现在不过是故地重游而已。所以,我也曾无数次暗自庆幸,年轻的自己能顶住一切挫折和坎坷,最后终于走进了这座改变了自己一生的校园。

从上戏表演专业毕业之后,我雄心勃勃地回到北京,几经周折,又一咬牙一跺脚放弃了令人羡慕的稳定工作,直接把自己“踏踏实实”地扔进了演艺圈,成了前途未卜的“表演个体户”。

暂时找不到表演工作时,我就从幕后做起,但是我做所有的幕后工作都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要演一个角色,从副导演到执行制片,几年下来这个行业里的许多幕后岗位咱都干得门儿清。当时还没有经纪公司,我只能每天都疲于奔波“找活儿”。尽管如此,我对待遇到的每一个角色,无计大小都会认真对待,知己好友们都觉得我这样太辛苦,但我自己从来都乐在其中。如今回想起来,我的这种心态始终没变过。这大概就是大家常说的情怀。对我来说,做个好演员不单单是一个职业,更是种信念,在这份独有的回忆里,每时每刻它都是快乐的。

后来,遇到郑晓龙导演的《一年又一年》开机,所有的演员当天都要试戏,因为女演员多,男演员少,本来是做副导演的我,要去给所有人搭戏,结果整个一天下来,就只定了我一个男演员,“亮子”这个角色是我职业生涯中非常重要的一步,既是我长久等待和坚持得到的一个回报,又好像是一直在半路上专门等着我的一个拥抱。

2002年,在拍摄《旋涡》的时候,我遇到了一起严重的车祸,被送进手术室时,整个上嘴唇几乎都掉了。守在医院的朋友拉着医生焦急地说:“医生,您一定帮帮他,他是个演员,绝对不能毁容啊!”

我清醒过来的第一个念头是:“我还能演戏吗?”当时我脸上身上都是伤,我是真怕我再也不能演戏了。作为一个演员,毁容就等于失去了一切。那时候真觉得王尔德那句话说得太对了,我没了一切,但我还有未来呢!再加把劲儿吧。医生和朋友的通力帮助下,我只在医院住院了九天就被拉回剧组,因为左臂骨折,白天拍戏,晚上去正骨,个中滋味无法言说。疼肯定是疼,谁不怕疼?我再爷们儿我也疼啊!但我能挺。我就那么挺下来整部戏,怕家人担心不敢回家,等到过年了不得不回去,特意化了个妆把上唇的伤疤盖上才回去。

现在回头再看,那个阶段我的生活充满了艰苦和快乐的双重滋味。除了机遇难得挫折遍地之外,那时候收入也很微薄,大鱼大肉当然吃不起,可又有哪个年轻小伙子不喜欢跟朋友一起大口喝酒大碗吃肉?于是我经常会跑到和平门的全聚德烤鸭店去买5元一只的鸭架子,这对那时的我来说就是大餐级别的存在了。它第一遍可以剔肉喝酒,第二遍可以炖汤煮面,再来一盆时鲜蔬菜,我和朋友们一样能把二锅头喝出五粮液的滋味,把鸭架吃出参鲍翅的格调。我很感谢那时候乐观执拗的自己,别人看着我觉得我苦,我傻,但我从来就没觉得自己苦过,从来没有抱怨过,过去如此,现在、未来仍如是。

现在,大部分人都还是会叫我“齐帅”,因为他们都是通过刘江导演的那部《黎明之前》里的齐佩林真正认识我的,我也知道,大部分人都不会在乎我在演红齐帅之前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辛苦和甜蜜,因为这就是这个行业的法则,有人会觉得其实这挺残酷,我倒觉得没什么,在这个行业里如果你真能把这件事坚持下来,一切皆有可能。

想不到,自己会在《咱们相爱吧》播出的时候才有机会跟大家聊聊这些昨天的故事,也许是这次在这部剧中饰演的这个角色――康瑞地产集团的老板康乔给了我一种真正的触动吧。因为康乔是我所有演出的角色中最有故事的一个人,当然也是离我自己的生活最远的一个人,我不知道大家现在到底如何看待这个人物,但我还是想替康乔说一句,世界上真的没有人能够随随便便成功。

康乔是一个事业非常成功但个人生活不太稳定的地产大亨。他事业光鲜无比:身价百亿,住别墅、开宾利,但是他私底下却经历了妻子过世、女儿疏离、母亲年迈。康乔身上有着许多中年男人事业有成的梦想,也有着大多数中年男人的惶恐和危机。

我来饰演康乔,百分之八十靠塑造,百分之二十靠本色。康乔的身份决定了他必须笔挺,必须健步,为了演出这个人物,我第一次请了私人健身教练开始认真健身,就是在拍戏过程中也不敢有间断;更巧合的是,在接到这个剧本之前,我曾被朋友拉进过一个房地产班,接触过一些真正的地产商人,与这些业内人士一起听过许多专业课程,参加一些专业活动,接到戏之后,我便开始回忆与这些人的“亲密”接触,联想这些人的原型一点一点的去组装成一个完整的形象,于是康乔这个角色的塑造对于我来说也就变得没有什么困难。

这么多年来,我还坚持且保持着一个非常好的职业习惯,就是每次饰演新角色,都要亲自为角色撰写小传,不如此,自感无法更好地去理解、塑造人物。在《咱们相爱吧》中,我不仅撰写了康乔小传,还撰写了其他所有核心人物的小传;为了让人物更加立体丰满,我还在做剧本功课时不断地去理解琢磨,并为其加入一些更新鲜的元素,例如,剧中有一个桥段是康乔去给看望母亲,康母正在看《三国》,康乔与母亲就开始讨论《红楼梦》中人物,并以书中人物的命运,劝母亲在生活中放下对妻子的偏见,这一段精致小戏就是我自己加入进去的,希望以此表现康乔的文化底蕴,使他不被观众等同于那些现实里的房地产暴发户;还有,剧中康乔的书房里总有一块五颜六色的儿童毯,那也是我提议道具加进去,我觉得正可以铺排剧中康乔对儿子的脉脉亲情。

早几年电视台总在大街上抓住一个人就问:“你幸福吗?”这个问题我问过自己很多年。到了现在这个年纪,我觉得我挺幸福的,因为我的梦想和我的未来都是由自己决定,苦过累过被打击过,当然也收获了很多的肯定和荣誉。曾经有记者问过我,对于某某角色观众们很喜欢某某角色,他被称为黄金配角。您对此有什么看法?我回答说:“对我来说,角色没有主角配角之分,我用心塑造好每一个角色,所以他们对我来说都是主角。”

事业和生活都是如此,只要你愿意,你就是主角。想想当年的胡同岁月,想想当年的全聚德鸭架子,再想想八面玲珑的齐佩林,和江湖快意的谷仁义,直到想到现在这位衣冠楚楚而又临深履薄地一直活在路上的康乔,我终于就这样一直坚持了下来,世界喧嚣,内心浮躁,云淡风清,我们都该会心一笑。

郑板桥最出名的是画竹,在我看来,古代画家中没有人比他更懂竹的个性与气节。他曾经写过一首诗描写竹: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我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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